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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·大孩子(2 / 2)

&esp;&esp;思忖片刻,图坦臣拨通了电话。

&esp;&esp;“大姐。”图坦臣垂下眼帘“是我,图坦臣。我有件事要拜托你。”

&esp;&esp;其实图坦臣一直都有点儿害怕迈凯纳斯,她严肃、庄重、不苟言笑,是位铁腕人物。大多数时候,她杀伐果断,游刃有余,处事公允,可一旦涉及埃斯特,她就变了。

&esp;&esp;图坦臣还记得埃斯特分娩的那天,迈凯纳斯匆匆赶到,那是拥有相当社会地位的女人所能兼顾体面与速度的最快步伐。走廊的顶灯笼罩着她,新剃的圆寸紧贴头皮,她的白发极短、极硬,脸上的皱纹与刻痕比往日更加冷硬。她接过手术同意书的动作可以用‘夺’来形容,纸张锋利的边角在图坦臣的虎口留下极深的划痕。整个过程中,迈凯纳斯没有一句话对他说,甚至对他有些责怪和埋怨。尽管她们也是姊妹,但迈凯纳斯明显和埃斯特更亲。似乎在有了埃斯特以后,迈凯纳斯就变成她一个人的姐姐了。

&esp;&esp;——情夫?

&esp;&esp;迈凯纳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。

&esp;&esp;“不是,绝不是。一开始,他是我的朋友。”

&esp;&esp;——哦,那确实是a宝做得不对。你们相处得怎么样?你和那个男孩儿。

&esp;&esp;“他迟早会惹埃斯特生气。对埃斯特来说,天鹅可有可无,但我只有这一个朋友。”

&esp;&esp;——怎么会呢?你和梅、和弗纳汀,都非常亲密,不是吗?集团里还有那么多年轻男孩儿,你无聊的时候,可以让他们陪伴你,这是他们的光荣。埃斯特不是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伙伴吗?她们的配偶也都很随和。

&esp;&esp;“但是天鹅和他们不一样。”图坦臣理解了迈凯纳斯话中的含义,保证道“我会尽我的义务,我不会贪玩儿。大姐,等我再好些,我会尽快适应身份。我知道,你和姐夫离开之后,从前兰金斯教父的故交都渐渐和家里疏远了,我会主动联系,我会为埃斯特分忧。”

&esp;&esp;——你才受了伤,精力不济也难免,不要胡思乱想了。至于人际关系维护,我早已安排梅代劳,等你身体好些,常去焕变圣堂走走,把聚会地点改到家里就是了。安东叔叔忙着照顾妈妈,总让克里斯招待客人,不是长久之计,亲疏有别,不管怎么说,梅还算是家里人。你也不要怨我没有告诉你,彼一时正逢你们新婚,我原本想着等蜜月期一过,就安排你接手。不料你又受伤,还是身体要紧。

&esp;&esp;“大姐这样安排很好,说起来是我年长,可梅比我有社会经验,懂得交往。在这方面,我得向他学,又怎么会怨呢?”图坦臣平心静气地应下,“梅的性格有些娇纵,叫人格外怜爱。他对埃斯特体贴入微,伊顿也喜欢他。我觉得,埃斯特出入夜场次数也多,身体适应了这种激素水平,谈不上什么收心不收心,她临时起意又不是头一回。其实她不是非天鹅不可,梅也很好啊,而且梅是爱她的,和天鹅不一样。何况…天鹅已经收到录取通知,是我的大学同学。”

&esp;&esp;——这么说来,比起埃斯特,那个男孩儿还是与你更亲近。既然是同学,相处的时间不会少,你们日后会不会像兄弟一样亲密还是未知数。你想送他离开一段时间,也好,回去看看母父姊妹。你跟我的助理联系,让她去办。埃斯特那里,我会告知。

&esp;&esp;“对了,大姐。天鹅的妈妈在工作中遭遇意外,下肢瘫痪,她参与了墨尼佩学会的神经植入物试验。埃斯特说,春泉生物的代表医院和墨尼佩学会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,为这次试验提供全方位支持。不知道,您可不可以替她设立一个匿名的资助项目?”

&esp;&esp;——那位女士怎么称呼?

&esp;&esp;“姓万。工作性质比较特殊,用的是化名。一期试验她是破格入选的,不全是自费,国际调查局写了推荐信。很快要到二期了,我担心她的费用问题。”

&esp;&esp;——好,明白了。匿名资助不要考虑,会引入第三方机构审查,对财产来源的合法性、资金流向的透明度要求很高。现在经济犯罪科在追咬埃斯特,你得谨慎。万女士的问题由我解决,你安心养病。

&esp;&esp;“我知道了。”图坦臣有些失落,迈凯纳斯总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,什么事儿都办不成,“谢谢大姐。又麻烦大姐了。”

&esp;&esp;——没事。你朋友的妈妈是因公负伤致残,获得补助款项和各界支持是应该的。你休息吧。

&esp;&esp;迈凯纳斯挂断了电话。

&esp;&esp;特拉什姨妈家里的氛围和他家不一样,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昆西都会详细地告诉他,让他知情,和他商量,但是姨妈家的三姊妹,包括埃斯特在内,似乎总把他当成无知儿童——或许她们只对小男孩儿这样,毕竟她们从不糊弄伊顿。

&esp;&esp;图坦臣在桌边坐下,伤口隐隐发痛,他感到胸闷,不由急促地喘息了一阵。

&esp;&esp;他再次回忆起埃斯特分娩时的场景,他的丈妇出现了胎盘早剥,被推进手术室。他眼睁睁地目睹了一场慢放的车祸,他深爱的两个人都在车里,可没有人打算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&esp;&esp;医疗机构的负责人批准手术,那些同意书和写满注意事项的纸张被迈凯纳斯从他手里夺走,来回传递,埃斯特的姐姐们轮番阅读,他不停地问‘怎么样了?’‘发生了什么?’‘这些内容说明什么?’没有一个人回答他。

&esp;&esp;伊顿宝宝先被推出来,带去新生儿重症监护室,护士将迈凯纳斯叫去了。埃斯特回到产房时很虚弱,加西亚亲了亲她的额头,出去找医生询问一些情况,安东叔叔也跟去。有一段时间,图坦臣不记得多久,他茫然地坐在产房里,床上的埃斯特呼吸微弱,把他吓坏了。那之后的好几年,他都无法谈论这段回忆,也没办法处理这段回忆所带来的情绪。他感觉自己如此愚蠢、没用,像个局外人一样束手无策地旁观。就像他此刻一样。

&esp;&esp;未过多时,迈凯纳斯回来,还给埃斯特带了块小蛋糕,说是安东叔叔做的。埃斯特恹恹的,有点反胃,只是舔食了一些果酱和奶油。她扶着埃斯特的胯骨,摸索她的小腹,在肚脐下方施压,片刻后松开手,低声道‘子宫有点软。过会儿我去找医生,先上仪器开奶,帮助宫缩。让护士替你把腹带绑上,今晚要翻身的。’

&esp;&esp;图坦臣在这种无所依靠的绝境里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,自告奋勇地站起身,说‘那我去联系母乳库,要些储奶袋来。’

&esp;&esp;‘不用。’迈凯纳斯一口回绝,但也没有多做解释,图坦臣不敢追问,只好手足无措地坐回原位。

&esp;&esp;晚上医生来给埃斯特打缩宫素,她有些痛经,疼得脸色都白了。迈凯纳斯提出肠道给药,用双氯芬酸钠栓一粒,他去找医生开药,医生特意嘱咐他,说这种nsaid类的药物对早产儿的肠胃和肾脏功能或许有潜在影响,暂时不用存母乳,图坦臣才后知后觉,明白了迈凯纳斯那句‘不用’是什么意思。

&esp;&esp;其实图坦臣都明白,分娩很危险,剖腹产更是具有重大风险的手术,他紧张,迈凯纳斯比他更紧张。但他心里仍然有些不满,他是埃斯特的配偶,他并不任何人少爱她哪怕一丁点儿,既然迈凯纳斯早就料想到她可能需要用药,为什么不能花一点点时间,简单和他解释一下呢?为什么不让他知情?他明明就有知情的权利。

&esp;&esp;埃斯特从怀孕到分娩,是普利希家族的头等大事,迈凯纳斯虽然是总负责人,但真正的执行者是他。迈凯纳斯从来都不会给埃斯特系鞋带、洗头发,也不会收拾她的呕吐物,替她整理床铺,没有哪一次是迈凯纳斯亲自上阵,帮助埃斯特翻身、扶她去洗手间、或者更换她的产褥垫。她只是安稳地坐着,做出决定,说‘明天拔尿管’,然后在他追问原因时保持缄默。

&esp;&esp;有时她甚至会回答珀尔的问题,当珀尔疑惑地问‘为什么今晚不拔’时,她合上书,说‘埃斯特用了双氯芬酸钠会有点儿恶心,我觉得还是不要多用。今晚让她尽可能舒服点,吃些东西,明天最后一次给药,之后再拔管不会那么痛。’

&esp;&esp;为什么她对珀尔就有耐心?图坦臣想不明白。珀尔比他更不靠谱,他赶来医院的时候,珀尔在走廊里发疯,她看了太多西部片,边跑边喊‘烧水!护士,要生了,快烧水!’

&esp;&esp;从那个时候开始,图坦臣和迈凯纳斯之间生出一些隔阂。他对迈凯纳斯颇有微词,却又不得不依赖她,每次给埃斯特换下产褥垫,他都得拿去让迈凯纳斯过目才能放心。

&esp;&esp;产后三到四天,产露的颜色是鲜红的,更类似于经血,包含胎膜和大量的蜕膜组织,量就和埃斯特平时的月经量差不多。随着子宫内膜修复,坏死组织排出,产露的颜色会变淡,浆液成分增多。看着埃斯特一天天恢复健康,迈凯纳斯逐渐变得温和,没有之前那么神经紧绷了。盯着迈凯纳斯颤抖的睫毛和盈痛的双眼,图坦臣又觉得是自己太小心眼、太无理取闹了,或许迈凯纳斯的确比他更爱埃斯特呢?也有这种可能,不是吗?

&esp;&esp;在埃斯特出院之前,医院照例给她安排心理疏导,她说没有必要,她挺好的。原本图坦臣想接受,他想倾诉,想和咨询师聊聊,但是迈凯纳斯自作主张地替他拒绝了。迈凯纳斯说,‘没关系,他只是有些吓到。事发突然,没人顾得上他,现在他已经好了,很适应自己的新身份。’

&esp;&esp;是吗?他好了吗?图坦臣也不知道。

&esp;&esp;反正那段时间,埃斯特昏昏沉沉,他也浑浑噩噩,就这么过来了。从头到尾,最清醒的人只有迈凯纳斯,她是三姊妹中最年长的一个,早已习惯了决策者的身份。当她成为那个发号施令的人,图坦臣的感受就不被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了。她自己就不是体贴的丈妇,自然也不会关怀妹妹的配偶。

&esp;&esp;其实也不怪迈凯纳斯这样对待他,就连埃斯特也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和伊顿放在一起考虑,他在埃斯特眼里是幼稚的、不成熟的、需要详细安排生活并且严格管教的。埃斯特对待他,像对待一个大些的孩子,和集团里的其他男孩儿交往,也只像是孩子们围在一起办茶话会。只有在面对他自己的朋友时,他才觉得他是一个自主的成年人。他不能失去这个朋友,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天鹅惹恼埃斯特。

&esp;&esp;图坦臣埋头下楼,想着自己的心思,天鹅站起身,问“你…你打过电话了?”

&esp;&esp;“嗯,打了,都安排好了。”图坦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,说“快到点儿了,咱们去院子里吧。之前想约着去看那个画展,一直没时间,埃斯特就说在酒庄办一次,把策展人和画家们都请来了,还有一些画廊的主理人和投资商。我觉得应该会很有意思。”

&esp;&esp;“真的?画家本人也请来了吗?”天鹅眼睛发亮,沉闷的氛围从他身上消散,他雀跃道“那我们走吧!你的身体怎么样?就看一小会儿,你累了就告诉我,我送你回房间休息。走吧,走吧走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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